花兒一口就將那個小東西含在嘴裏，之後又從懷裏掏出了一顆一模一樣的，開心的說道：“姐姐說的是這個嗎？這個不是石子，這是黑糖，只有我們福安巷才有的黑糖，別的地方是沒有的。”花兒小小的臉蛋兒上寫滿了驕傲。

柳瑞寧將那東西放到了手心，看了又看，最後紅著眼睛說道：“花兒，姐姐可以嘗一口嗎？”

花兒看到我眼巴巴的眼神，很是勉強的點了點頭。

柳瑞寧將黑糖放入口中，淚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滾滾落下。

好一個黑糖，好一個美麗的謊言，真的是以石子代糖，竟然真的是以石子代替糖。

“姐姐，你怎麽了？你別哭呀，嗚嗚嗚~”花兒見柳瑞寧在哭，也在那裏跟著哭了起了。

“花兒不哭，姐姐只是覺得這黑糖太好吃了，這是姐姐吃過的最好吃的糖！”柳瑞寧擦了擦淚，連忙說到。

“真的嗎？姐姐，黑糖真的比外面的糖還要好吃？”花兒一聽到柳瑞寧說糖，瞬間不哭了。

柳瑞寧重重的點了點頭。“這世間沒有什麽糖能夠比這個黑糖還要好吃的了。”雖然只是一塊兒石頭，但是卻有濃濃的家的味道，愛的味道。

福安巷的百姓真的太窮了，一粒糖果都是那麽的奢侈，但是，他們用自己的方式成全了自己孩子的童年，他們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呵護他們的孩子，即使他們只是一群乞丐。

“夫子好！”花兒突然恭恭敬敬站好，沖著柳瑞寧的身後就是一鞠躬。

柳瑞寧也轉過身來，入目的竟然是芽兒那單薄而消瘦的身影。原來芽兒竟然是這福安巷中的女夫子。

“花兒，今天的功課做好了嗎？還不快回去做功課！”芽兒嚴肅的厲喝。

花兒縮了縮脖子，說了聲是，就一溜煙的跑了。

柳瑞寧認認真真的打量著芽兒，說道：“還真是第一次見你如此嚴厲。”

“小姐怎麽出來了，當真是讓芽兒好找。”芽兒有些不悅的說道。

柳瑞寧沒有答話，而是看著這條小溪，再次拾起一枚小石子，吸了吸鼻子說道：“芽兒，我們談談吧！”

芽兒一陣沈默，最後深深的吸了口氣：“好！”

簡陋的小屋內，柳瑞寧坐在床邊，芽兒站在窗前。柳瑞寧看著手中的石子楞楞出神，芽兒聽著風聲默默無語。

“多久了？”柳瑞寧率先開口，問題問的沒頭沒腦，但是，芽兒卻聽懂了。

芽兒眨了眨大眼睛，直到眼中的水汽散的差不多才說道：“我小的時候就是吃黑糖長大的。”

柳瑞寧只覺得鼻子一酸，視線也跟著模糊了起來。

柳瑞寧吸了吸鼻子，接著說道：“你姐姐的事兒我知道了。”

“恩！”芽兒好久才嗯了一聲。

“你難道不恨我嗎？若非我柳家，福安巷也不會付出十八條人命，你姐姐也就不會死。”柳瑞寧站起身來，搬過芽兒的身體，讓芽兒的眼睛正對著自己。

芽兒也不躲避，開口說道：“恨你又怎樣，不恨你又如何？人死不能覆生，更何況我們乞丐的命本來就賤，在大街上被人打死，冬天被凍死餓死的從來都不是什麽稀罕事兒。更何況，若無你柳家日日施粥行善，我們福安巷恐怕早就不在了。”

芽兒的大手松了又緊，緊了又松，顯然是在壓抑著心中的情緒。

“可是，可是，芽兒，我……我真的不知道給我買藥的錢是從……是從……”

“不要再說了，柳瑞寧，你嘴上能夠留點兒德嗎？你不覺得你真的很殘忍嗎？”芽兒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，一把推開柳瑞寧，大聲的咆哮道。

“芽兒，你不要這樣，給我一次機會，幫我一回，就一回，相信我，我一定會讓逝者安心的去，我一定會讓孩子們吃到真正的糖！”柳瑞寧死死地拉著芽兒的手，直視著芽兒的雙眼說道。

芽兒身形一顫，不屑的說道：“就憑你？你還以為你是當初的柳大小姐呀？”

柳瑞寧輕輕一笑，多日來一直暗淡無光的星眸染上了點點光亮，自信的說道：“你也說了，我當初是柳小姐，有一句話說的好，瘦死的駱駝比馬大，更何況我左相府從來都不是駱駝。”

芽兒目光一亮，拉著柳瑞寧道：“小姐，你真的有辦法？”

“事在人為！”柳瑞寧勾了勾嘴角，目光看向京都最繁榮的地方，憤怒的火花在柳瑞寧的眼中熊熊燃燒，她柳瑞寧發誓，必然讓那個欠她的人，欠她柳家的人付出血的代價。

芽兒沈默，不知過了多久，柳瑞寧只覺得自己嘴角的笑都已經僵硬了才聽到芽兒的聲音。

“好，我幫你，也算是在幫我自己。”芽兒鄭重的說道，布滿薄繭的大手與柳瑞寧蒼白的小手緊緊的相握。

日升日落，時間過得飛快。

“小姐這幾日身子好的真快，這幾日缺衣少食也沒有湯藥，但是身體卻比前些日子好太多了。”芽兒邊收拾著桌子上的碗筷邊說道。

柳瑞寧撫著自己的腰肢輕輕的動了幾下，笑著說道：“還不是你照顧的好，若沒你悉心照顧，我怎麽可能好得這般快。”

柳瑞寧嘴上雖然這麽說，心中卻在感慨，原來心境的轉變真的是世間最神奇的良藥。

三日前的柳瑞寧心是空的，如今，心是滿的，此時的柳瑞寧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誰，該做什麽。

“芽兒，我讓你幫我帶的話帶到了嗎？”柳瑞寧話鋒一轉，突然問到。

芽兒收拾東西的手頓了頓，目光開始變的嚴肅起來：“小姐，你真的要？”

柳瑞寧擺弄著自己烏黑的秀發，星眸中精光一閃，意味深長的說道：“芽兒錯了，不是我要不要，而是她們要不要！”

芽兒聽後一陣沈默，默默地離開了小屋。

一聲幾不可聞的“萬寶齋，木槿花海”從芽兒的口中順著秋風飄進了柳瑞寧的耳中。

柳瑞寧笑了，小手輕輕的撫上自己的芙蓉面，癡癡地笑了。

萬寶齋，京都最繁華的地方之一。

“郭小姐今日能來當真是蓬蓽生輝，快裏面請，姜小姐她們正在後花園等著郭小姐呢。”喜子很是職業化的上前招呼著。

郭秋雅眼皮都沒有眨一下，直接無視喜子，甩著她那條粉色的帕子，領著隨身的丫鬟就向後花園走去。

“呸！架子還挺大，真把自己當成一根蔥了，也不看看自己的老子是什麽東西。”喜子嘟嘟囔囔的說道。

“喜子，小點兒聲，讓人聽到了你就該吃不了兜著走了。”祥子拍了拍喜子的胳膊小聲說道。

喜子自知失言，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，感激的沖著祥子笑了笑。

祥子見喜子收斂了，便不再去管他，繼續招呼客人。今日的萬寶齋可是忙得很呢。

“沈小姐來了，快裏面請。”

沈顏舒抿嘴輕笑，向身後的清兒使了一個眼色，清兒會意，連忙從荷包裏面掏出兩塊兒碎銀子，打賞給喜子和祥子。

喜子和祥子喜滋滋兒的接過，祥子上前一步，扶手虛引，說道：“沈小姐，各位小姐們都在後花園呢。”

喜子則是雙手接過清兒的賞錢，低聲說道：“人已經到了。”

清兒輕輕的點兒點頭，快步走了幾步，追上了自家小姐，主仆二人眼神交匯了一下，清兒便心領神會的說道：“小姐，奴婢瞧著那邊的木槿花開得正好，奴婢去摘幾株來供小姐賞玩吧。”

沈顏舒看了看清兒說的方向，抿嘴輕笑：“還是你這妮子最懂我的心，去吧。”

清兒受到了自家小姐的誇獎，喜滋滋的應道：“是！”

木槿花海中，一白一綠兩個花匠打扮的女子靜靜的修剪著眼前的木槿，但神情之間都透露著一抹心不在焉。

“呀！這個木槿花開得好不嬌艷，我家小姐見了一定喜歡。你們兩個過來，摘幾株開的最好的木槿花，隨我去見我家小姐。我家小姐一個高興，賞錢自然是不會少你們的。”清兒高聲說道。

綠衣女子眼睛一亮，拉了拉身邊的白衣女子，高興之色溢於言表。

清兒則是左右撇了撇，見左右無人，連忙來到白衣女子的身邊，低聲說道。“柳小姐，清兒剛剛冒犯了。”

白衣女子擡起素面，可不就是柳瑞寧嗎？

“無礙，清兒，柳瑞寧已經不在了，以後莫要再叫我柳小姐，我現在是安莫繁。”柳瑞寧，哦不，是安莫繁叮囑道。

清兒反覆咀嚼著這三個字。“安莫繁，安？莫繁？是，清兒記下了。”

“柳……安小姐，我家小姐在後花園等著小姐呢，安小姐，我們快過去吧。”安莫繁點了點頭。

目光轉向一身綠衣的芽兒身上，說道：“芽兒，我已與顏姐姐接上頭了，你且回去吧，我不會有事兒的。”

芽兒眉頭一皺，連忙說道：“小姐，你就讓我陪你進去吧，我實在是不放心你，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呢。”

“芽兒！休要胡說！如果晚上你還沒有收到我的任何消息，那麽你就來這萬寶齋尋我吧，如今，知道我來此的人也只有你，所以，你必須安全，你可明白？”安莫繁聲音微厲。

芽兒死死地攥著手中的木槿花，木槿花的汁液染在了芽兒布滿薄繭的大手上，猶如鮮血般妖艷。

“小姐，萬事小心！”

莫繁點頭，眼中劃過一絲溫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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